為何宗門祖師皆生在南方?
是的,如果你生在北京,生在台北,就死了這條心吧!
大和尚慈悲、常住的各位班首師父慈悲、各位法師、各位居士:
這次新加坡雙林禪寺舉行禪七,邀請本人前來主七,自己感到非常的慚愧,也非常惶恐,所謂慚愧,就是自己出家幾十年,由於種種的原因,種種的經歷,並沒有真正的去好好的修持,感到惶恐是自己無修無證。在禪七當中說要我講句話,萬一講錯了,引導錯了,對各位在修行上造成障礙,那就是罪過,所以感到非常的惶恐。不過既然應邀前來,也就不免在各位面前拋磚引玉,聊做引導而已。像新加坡是佛法非常興盛的地方,來此講經弘法的法師很多,各位對於修行對於佛法都是很有基礎的,本人所講的也都是古代祖師大德的陳言剩語,我只不過拿來重新加以詮釋而已。
談到禪宗這一法,可以說是佛教傳到中國以後,在中國的文化背景下,在中國這塊土地上,產生的一個嶄新的,與中國文化相結合的一個佛教宗派。禪宗它從根本上把握了佛陀的本懷,直接讓我們眾生能夠找到我們的根本是什麼,讓學佛的人一超直入不要走彎路,所以禪宗一法叫做教外別傳、不立文字、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。這四句話就是禪宗的宗旨、就是禪宗的精神,就是禪宗的特色。它與其他的宗派完全不相同,它不是在文字上去追求、不是在分別上用功夫,而是直指人心。人心者佛心也,直指人心,每個人都具足佛性,每個人都能夠當下見性成佛。由此看來,禪宗一法的確是頓教法門。
這個頓教法門,同我們南方的人特有因緣,因為六祖慧能大師就是在嶺南弘傳頓教法門。我們新加坡自古以來和嶺南有莫大的因緣,新加坡的佛教和嶺南的佛教也有莫大的因緣,所以說在新加坡這塊土地上,來弘揚禪宗的頓教法門,我想在當今來說是最契時機。
佛教有許多的法門,總結起來有南傳、北傳、藏傳,有顯有密。禪宗作為教外別傳,它在哪一傳呢?它就是教外別傳。所以說,我們如果真正能夠在此地把禪宗的頓教法門,好好的加以提倡,一定是別開生面,會使佛法的弘傳這樣一個局面煥然一新。我們大家坐在這裡,打禪七、用功夫,古人關於如何進入禪宗這一法,有許多的開示,有許多的教誡,在不立文字的當中,又網開一面,也指出一些方法,指出一些途徑,使我們能夠乘使途徑而進入禪門。在清朝福建鼓山,有一位永覺圓賢禪師。他說修道有三要:“第一要信得及,第二要放得下,第三要守得住”。他說這三條這三要,是我們開始用功,建立起對頓教法門的信心的一個要求。
所謂信得及,信什麼呢?就是要信根本,根本是什麼?根本就是我們當下這一念,具足與佛無二無別的光明智慧、自在和功德。一定要信此一點,不信此一點那就無法進入禪門。在古代,在現代有許多的禪門大德,就是由於信得及,所以他能夠明心見性,能夠徹悟心源。我們當下這顆心,當下這一念,具足恒沙功德。清清淨淨,不生不滅,如果我們靜靜的觀察一下,就可以發現當下這顆心,就與佛祖無二無別。六祖在唐朝的時候,他是一位砍柴的人,是一位廣東人。廣東在唐朝的時候,算是一個不開化的地方,六祖聞到了《金剛經》:“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。”這句了義的佛語。當下就覺得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,這是一句了不起的話,他一定要找到弘揚這個經典的地方,一定要找到弘揚這部經典的人。於是,他得知弘揚這部經典的地方,在湖北的黃梅,距離嶺南遙遙數千里,於是他就徒步前往,到達那里之後,經過幾個月的苦行,最後在五祖的開導下,終於明心見性。當他明心見性之後,說了什麼話呢?他說:“何期自性本自清淨,何期自性本不生滅,何期自性本自具足,何期自性本無動搖,何期自性能生萬法。”這就是六祖他明白了這個道理,明見了佛性,找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之後,說出了這五個何期自性。這五點或者說更多的語言,都是在描述我們當下的這一念心,六祖有這顆心,我們在座的各位都有這顆心,都是跟六祖的這顆心無二無別,如果我們信得及,當下就與六祖同一鼻孔出氣。在六祖的再傳弟子中,有一位馬祖道一禪師。馬祖道一門下出了八十一員大善知識,其中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弟子,叫做大珠慧海禪師。一天,大珠慧海來參拜馬祖,馬祖就問他:“你從那裡來啊!”大珠說:“我從越州大雲寺來。”馬祖即問他:“你來此擬需何物呢?”也就是說你來我這裡想求什麼呢?大珠說:“我唯求做佛。”馬祖說:“我這裡一物也無啊!還有什麼佛法呢!你自己寶藏不顧,卻要拋家喪祖做什麼啊!”大珠說: “哪一個是我自家的寶藏呢?也就是說什麼東西是我自己的寶藏啊!”馬祖說:“就是你現在知道問我的,那就是你自己的寶藏。”大珠慧海當下心開意解,大徹大悟,得大輕安,得大自在。所以古人,他對此事信得及,信得及就悟得快,信不及就難以開悟。所謂信得及是什麼呢?就是要敢於承當,敢於承當自己與佛無二無別。
信得及還要放得下,放不下也難以契入頓教法門,放下什麼呢?放下那些你不肯放下的東西,滿肚子的佛法要放下,滿腹經綸要放下,那些是什麼呢?那些都是妄想分別名言概念,與自己的本來面目毫不相干,還是要把世間的一切的貪嗔癡放下,一切的執著放下,連放下這個念頭也要放下,才能夠自在的進入禪門才能夠自覺的來要求自己,才能夠在遠離一切的分別執著的前提下,進入無分別的境界。要進入無分別的境界,如果放不下,這個目標永遠都達不到。趙州門下有一位嚴陽尊者,他來參趙州的時候,就向趙州說:“我一物不將來時,怎麼辦呢?”趙州說:“放下著。”嚴陽說: “我既然是一物不將來,還放下個什麼呢?”趙州說:“放不下,擔起去。”嚴陽尊者就在趙州這一句話下當下就開悟,不過嚴陽尊者當時的功夫是什麼呢?已經到了一物不將來的時候,可以說他用功用到了爐火純青,用到了一念不生的那種境界,到了一念不生的那種境界還要放下,放下什麼呢?連你那個一念不生的境界也要放下,因為如果你不放下,就住在一念不生的境界當中,那還是一種執著,那依然不能前進,所以說放得下非常的重要,放得下儘管有次第,開始用功的時候要放下,功夫純熟的時候要放下,什麼有了受用後要放下,放下什麼?要層層深入不能夠有放不下,放不下就有障礙,有障礙就有局限,有局限就無法進步。
還要守得住,前面說要放不下,現在又說要守得住,不是前後矛盾嗎?守什麼呢,就是守你信得及,放得下的那些東西。如果你守不住你就會失去覺照,你就會在用功的途中不能精進,不能夠勇往直前。所以一定要守得住,守住了我們用工夫就能成片,守住了就能夠一番一番的好境界層出不窮。所謂守得住,不是一個固定的功夫,他是在每一步都要守的住,每一步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,不能糊里糊塗。這種守得住是活法,不是死法。佛不以死法與人,祖師更不以死與人。所以在我們在用功開始進入禪門的時候,一定要注意這三點要求:“要信得及、要放得下、要守得住”。
(第二天)
大和尚慈悲、常住各位班首師父慈悲:各位法師、各位居士:
昨天跟大家分享了一個題目,就是參禪的三個要求。這三個要求,第一就是要信得及,第二要放得下,第三要守得住。
在昨天的分享中一再的強調,所謂信得及,就是要信我們即心是佛。這是一個大問題,這是我們學佛人的一個大問題。我們為什麼要學佛?就是要成佛,所以才來學佛。如果說成佛是很遙遠的事情,我們學佛目標就會很渺茫。如果說我們能夠頓見佛性、頓悟佛心、頓見自性,當下就是佛。那我們學佛的信心就會百倍的增長,我們就會勇往直前的去走向這個目標。
六祖大師到達黃梅的時候,五祖問他:“欲求何事?”六祖說:“唯求做佛,不求餘物。”他的目標很清楚,就是要做佛,不求別的。五祖說:“你是嶺南人又是葛獠猶未勘做佛啊!”意思是說,你是南方邊地的人,又是個不開化的民族,你怎麼能夠做佛呢?五祖故意用否定的方式來困擾六祖,來逼六祖,看他還能說出什麼話來。果然,六祖說:“人有南北,佛性豈有南北呢?葛獠身與和尚身不同,佛性有何差別。”這句話一說出來,我想五祖感到震驚是理所當然的事。在今天如果有人說出這樣的話,我想任何人都會感到震驚,感到震撼。這是六祖以前的人從來沒說過的話,這句話一說出來真是晴天霹靂,真是像項羽所說的“力拔山兮氣蓋世”,有那樣的那一種豪邁的口氣,所以六祖能夠成為中國佛教史上最偉大的祖師之一,絕對不是憑空而來。
所以說成佛不是件難事,而最難的是如何來克服我們的卑劣心、下劣心、不敢承當的心。只要勇於承當,人人當下是佛。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,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說是困難就是我們有種種的妄想,種種的分別,種種的分別做的計度;說容易只要把一切想得到的事情都放下,向那個想不到的地方又說不出的地方,向那個沒有路口的地方走過去,那就非常的容易,所以說我們當下一念就是佛。
梁朝的時候有一位傅大士,他與達摩祖師同時。他描述了關於我們與佛同在的一種狀況。他說我們每個人“夜夜抱佛眠,朝朝還共起”,佛從來沒離開過我們,“起坐正相隨,語默同舉止,纖毫不相離,如身影相似,夜時佛處處,只在語音事”。佛從來就是與我們同在,我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,佛沒有離開過我們。我們每天起來的時候,佛也跟我們一起起來了。起坐一切時,一切處我們都與佛同在。究竟什麼是佛呢?只在語音事,佛的作用就顯示在我們開言吐語,舉手投足之間。所以說只要我們認真的去體會,認真的去體驗,人人當下就是佛。
臨濟祖師告訴我們,“我們當下這一顆心就像一道神光,亙古以來不曾斷滅,只是我們不識不知而已。”他說:“你一念心上清淨光,就是你悟了法身佛;你一念心上無分別光,就是你悟了報身佛;你一念心上無差別光,就是你悟了化身佛;這三種身即今目前你聽法的人。”這都是臨濟祖師講的原話。我們的今天說法的人,如果不迷失的話就是佛在說法;聽法的人如果不迷失,敢於承當的話,就是佛在聽法。臨濟祖師說:“我們這顆心無形無相,貫通十方,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,在鼻嗅香,在舌談論,在手執捉,在足任奔,本是一經明,根塵六和合。”這就是我們佛性的作用,這就是我們自心真佛的作用。到哪裡去找佛啊!心外無佛,心外無法,佛即是心,心即是佛,法即是心,心即是法。所以《華嚴經》上說:“若人欲了知,三世一切佛。應觀法界性,一切唯心造。”我們也千萬不要誤解,我們現前一念心有了清淨光,才是我們自己的法身佛;有了無分別的光,才是自己的報身佛;有了無差別的光,才是自己的應身佛。
清淨光、無分別光、無差別光有這種境界,那就是三身俱足佛現前,沒有這種境界,佛是佛自己是自己,還是了不相干。所以說,如何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佛性,能夠顯現出來,能夠發揮作用,能夠有清淨光、有無分別光、有無差別光,那還是要用一番功夫。在見地上可以說當下是佛,在功夫上還是要認真地去做。不認真去做,佛即是心即不了,功夫就是在這“即”字上。即不了還不是佛。所謂一念悟眾生是佛,一念迷我們這個自性的佛又成了眾生。迷悟之間好像就是隔著一張紙,一捅就破。但是,要捅破這張迷悟之間的紙,也要做一番苦功夫。
古人在做功夫上有種種的方便,禪宗一法從達磨到六祖都是用的教外別傳、不立文字、直指人心、見性成佛。都是用的直指的方法,就像我們禪堂裡放的這塊直指牌一樣,就是直接指示,我們當下的這一念心與佛無二無別。在過去上根利智的人,直指的方法非常有效。說了就認識到了,認識到了,就照著去做,就照佛的要求來要求自己。越往後的人機巧心越重,說是佛可以,照佛那樣去做,做不到。所以就有種種的方便,來使我們逐步的斷除習氣,逐步的破除煩惱,真正認識到自心是佛。
禪宗的方法,到後來有所謂的參公案、參話頭。禪宗的公案一般說起來,所謂一千七百個葛藤,那一千七百個葛藤,就是一千七百則公案。公案是什麼東西呢?公案者,教案也。就是老師在解決學生問題所積累的經驗,所採取的方法,所達到的結果,然後就形成了所謂的公案。後來參禪的人,往往就由過去禪師所積累的公案,按照公案的路數來找自己的心,來找自己的本來面目。我們現在一般所說的“父母未生以前,如何是自己本來面目?”這個公案應該說出現的最早,因為在六祖壇經上就有,六祖對惠明上座說:“不思善,不思惡,正那麼時,如何是明上座本來面目?”在《六祖壇經》上就提出了這樣一個公案。這個公案的壽命最長,一直延續的現在。
其他的公案留下來的不多,一般隨著禪宗歷史的發展,隨著佛教各宗派歷史的發展,也不斷的產生新的公案。我想最新的公案,可能就是我們牆上寫的念佛是誰。這應該是禪宗一千七百個公案當中最新的公案。為什麼這麼說呢?因為淨土法門流行了,大家都念阿彌陀佛,求生西方極樂世界。禪宗的人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之下,怎麼來弘揚禪宗?怎樣讓學人找到自己的本來面目?就提出一個話頭,念阿彌陀佛。我們知道念佛念心、心念佛,是我們心在念佛。那麼我們心又是何物呢?這就是一個話頭。所謂念佛者是誰?是誰在念佛?這個公案在往近以來,非常的流行。
這個公案又叫話頭,所以我們寫著照顧話頭。要照顧我們所參的這個話頭。什麼是話頭呢?就是一個疑問,就是一個不明白的地方,所以我們要照顧、要參。參什麼呢?參這個念佛的誰?我們千萬不要說念佛的就是我吧!我在念佛,進一步的問一下,你又在哪裡呢?我就坐在這裡,誰知道你坐在這裡呢?有一連串的問題,我們無法用語言用思維來解決、來回答。即使回答了,都是間接的,都不是直接的,都是思維概念,都不是親證親得。所以呢,就要參。
參這個話頭,在參話頭的時候,要心心念念不放過。要知道念佛是誰,這個話頭,它不是一個可以思量的東西,不是可以用語言來回答的,不是可以用分別心來計度的,它是個什麼呢?它是一個秤砣,你咬也咬不動,敲也敲不開,沒有一點孔可鑽,是一個鐵秤砣,是一個鐵疙瘩。所以有人說,要參公案就像鋸子來解剖這個秤砣。既然是個秤砣,吞又吞不進,咬又咬不破,怎麼辦?那就要那上不能上、下不能下、進不能進、退不能退、又說不出、又道不明,在這無路可走的地方去參,有一點路可走,那都不是的。有一點思維用得上,那都不是。到這個地方一切東西都用不上,只有用你那顆無分別無計較的心,好好的去追問念佛的到底是誰?究竟是誰?二六時中念念相續,無有間斷。而且要著力的參,不是疲疲遢遢,不是要死不活,而是要打起精神,提起眉毛,攥緊拳頭,猛著精彩,這樣才能有少分相應。
怎麼用這個方法,四祖大師告訴我們一個方法,叫做“守一不移”。這個方法是從寶誌公流傳下來的,為天台宗的人所吸收,也為禪宗的人所吸收。守一本來是道教的一個概念,佛教把它藉用過來,成為我們用功的一個方法。四祖大師在他的《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》這篇文章中說到:“守一不移者,以此空淨眼,注意看一物。”空淨眼,是般若智慧之眼,所以才是空淨眼。以般若智慧之眼,把意念放在一件事物上。注意看一物,“無問晝夜時,專精恆不斷。”不管是白天還是在晚上,要專要精,不要間斷。 “息心越思善,即手還拾來”。我們的念頭往往是妄念紛飛,時起時落,有時候把握的住,有時把握不住,怎麼辦呢?要趕快收攝起來。 “如繩繫鳥足,欲飛還掣取。”這是打的一個比喻,比喻我們這個心,就像一隻鳥一樣,這個方法就像一條繩子,這個繩子系在鳥的足上,鳥要飛用手拽一下,使它收攝起來,不打妄想,不要向外馳求,不要在六塵上生心動念。四祖的話說了到現在一千三百多年,聽起來還是非常的新鮮,非常的有生命力。
我們按照守一不移的這種方法來看一個話頭、參一個公案,就是我們進入禪門的一個方便。守一不移往往還難以把握,我這幾年提出了一個修行的六字口決,就叫“專注、清明、綿密”。 “專注”,就是守一;“清明”,就是不移。因為只有清明才知道你這個念頭,知道你這個方法是在還是不在,你如果糊里糊塗的,念頭走了你都不知道。所以既要專注又要清明。第三呢,還要“綿密”,不要間斷,一間斷了又在專注上用力。專注可以說是止,清明可以說是觀,綿密可以說是止觀並用。也可以說專注是定,清明是慧,綿密是定慧等持、定慧不二。這個方法對於參禪看話頭非常有用,非常容易進入境界。所以提供給各位在修行中來做參考。
今天所講的前面一段可以說是見地,是謂即心是佛。那就是一個見地上的問題。後面所講的要看一個話頭,要用一個方法,所謂守一不移,這些都是屬於功夫。學習佛法要有理論的指導,那就是正確的見地。要有實踐工夫,那就是在理論指導下,在見地指導下的功夫,這兩種缺一不可。如果說只有見地,那就是說食不飽,落如空;只有功夫,可能會落入盲修瞎練。所以學習佛法、參禪都要正視見地與功夫,在沒有開見地之前,見地是第一位的,在開了見地以後,功夫是第一位的。記得在二祖的傳記當中說到,二祖傳法給三祖之後,他就改形易服,流浪街頭,有時到淫房,有時到酒肆,有人就問二祖:“你不是一個道人嗎?為什麼還要這樣啊?”二祖說:“我自調心,干汝何事呢?”像二祖那樣的過來人,他還要應景應心來做功夫,可見功夫是一個長期的。
功夫到了,見地會增長,見地增長了,功夫會加強,所以這兩者互相增上。這是作修一切法門的一個共性的東西,不僅禪宗如此,其他各宗派都有理論與觀法。所謂觀法,就是實踐,理論就是見地。佛教的正法是什麼呢?就說是以教證為體,教就是見地,證就是功夫,以教證為體,有實踐有理論,就有佛法,就有佛的正法住世。
(第三天)
大和尚慈悲、常住的班首師父慈悲、各位法師、各位居士:
禪七已經進行到第三天,各位都非常精進,每天叫香還沒有敲就開始行香,而且禪堂內外都很安靜,有一股修行的氣氛,這都值得我們從中國來的人很好的學習。有這種氣氛,有這種發心,我想這就是開悟的好條件、好因緣。
前兩天一直都在強調,禪宗這一法,它的殊勝就是“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不落階見”。其方法不斷地在演變,不斷地在總結,一直到現在就是念佛的是誰,這個話頭提供給所有參禪的人來參,這個話頭沒滋沒味,沒有縫隙,不可理解,所以它需要去參。
這個話頭有兩個方面:第一說未生我時誰是我?生我之後,我是誰?誰是我,我是誰?一個是要參透父母未生以前,一個是要住在當下一念。從現在參禪的人來看,以當下一念的著力最為殊勝。因為當下一念最親切,當下一念最直接,當下這一念容易把握。把握了當下這一念,就把握了自己的舉心動念。所以說在當下一念上做功夫,當下一念上看我是誰,念佛是誰?說話是誰?行住坐臥誰?誰迎賓待客是誰?歡喜煩惱是誰?在一切時一切處上都可以用功夫,都可以提起話頭,都可以發起疑情。
這個話頭也不要問他是頭還是尾,一分頭尾就又是思維分別。就是在“是誰”上好好的把握,或者在“誰”字上狠狠的盯住他,在一切時一切處都不要放過。古人有許多的比喻,看這個話頭要集中全身的力氣,使盡全身的招術。所謂三百六十個骨節,八萬四千個毫孔,都要集中在這個話頭上。古人說就像老鼠啃棺材一樣,一定要集中一個地方啃,你想逃出這個棺材,你想找到一片新天地,你想要活命,那隻有啃透這個棺材。如果說今天在棺材底下啃兩口,明天在棺材邊上啃兩口,東一口西一口,何年是出頭之日啊!這個棺材是什麼呢?這個棺材就是三界,啃棺材的這個老鼠,可以比喻是我們眾生,也可以比喻是在用一個方法。要逃出三界,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法門,可以操作的一個方法,使我們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,找到一條可走的路。在上不能上、下不能下、進不能進、退不能退的情況下,一定要找一條出路,這樣你才能絕地再生、絕處逢生。或者說大死一番才能大活。這個方法很多,禪宗提倡的就是這一個沒滋味的話頭,就是這個無行無斷的話頭,丟個大鐵讓大家擯息一切妄想,消除一切知見,放下一切分別,就在這個沒滋味的話頭上,朝參夜參,時時參、刻刻參,讓這個話頭能打成一片。
怎麼樣叫做打成一片呢?在話頭與話頭之間,疑情與疑情之間,沒有任何縫隙,沒有任何間隔,針插不進水潑不入,那才叫做打成一片;行不知行,餓不知餓,那才叫打成一片。所以說要使疑情打成一片,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通過禪七,以一種強化訓練的方式,使我們的修行能夠上一個台階,這是一個最好的方法。可是在新加坡這個地方,是現代化的國家,是個非常現代化的城市,非常忙碌的地方,是一個競爭非常強烈的地方。人人都在為生計奔勞,人人都在為國家做奉獻,人人都在為事業操勞,很少有機會集中時間來專門為己弓下事下一番功夫。此次,雙林寺的大和尚,發大慈悲心成就大眾,全體常住的僧俗二眾都在為此禪七操勞,所以我們參以此次強化訓練禪七的人,一定要珍惜這個因緣。在這七天當中有人開悟,有人功夫成片,有人功夫上一個台階,有人在這無上的法緣之下結了個無上的法緣。參加這次禪七的人剛剛好,人不多不少,這樣生活上好照顧,行香坐香都很安靜。
過去我們接觸過的佛法,都是要見好相,都是要思維分別,惟獨禪宗這一法,要掃除一切相。所謂“但盡凡情,別無聖解。”佛來佛斬,魔來魔斬,見到一切相都不要理睬。這個話頭就像一把鐵掃帚,把所有的相分別掃蕩的干乾淨淨。要讓這個話頭歷歷孤明,不思前,不隱後,中間亦不立,就是要這樣一種境界上用功夫。如果說我們真正出現這種,不思前,不隱後,歷歷孤明的這種狀態,那就是用功夫的少分相應。臨濟祖師告訴我們,你自己是誰啊!你自己就是那個沒行斷的,歷歷孤明的事。如果在歷歷孤明上一坐坐斷,翻一個跟斗,那就是好消息到來之際。
我們參加此次坐禪的各方面的人都有。學禪他不是說什麼樣的人可學,什麼樣的人不可學。在佛教界常有這樣一句話,參禪是上根利智的人的事,不是我等薄地凡夫的事。這句話也對,也不對。為什麼呢?上根利智也好,薄地凡夫也好,少智少慧也好,都不是命裡註定的,都是我們努力不努力的結果。如果把一切都看成是前生命定的,那麼我們這一輩子努力還有什麼意義呢!上根利智是我們努力的結果,少智少慧是不努力的結果,薄地凡夫是我們不修福不修慧的結果。只要我們精進勇猛地去做,凡聖之間,智愚之間,沒有任何跨越不了的鴻溝。如果說凡夫與佛之間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,我等凡夫修行永遠都不會有任何結果,不會有任何希望。凡聖之間就在一念迷悟之別。
古代有一位禪師,叫做文殊師偃禪師。他家的祖上世代以屠宰為業,這位師偃禪師在未出家時,也是一位屠夫。有一日,他拿著一把鋒利的刀,刺進豬的脖子裡,豬的鮮血澎湧而出,就在這個時候,這位屠夫突然洞明心地,開悟了。他覺得這個行當我再也不能做了,我就要去出家當和尚,這就是後來的師偃禪師。他當時有一首偈子,偈子寫到:“昨日夜叉心,今朝菩薩面。羅剎與菩薩,不隔一條線。”一個屠夫在殺豬的時候開悟了,你說這奇怪不奇怪呢!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?我想這位師偃禪師的出生地是湖南的常德,常德這個地方是古代出大祖師的地方,在他當屠夫的時候,一定聽到過有關禪宗開悟的這樣的一些事蹟,然後用之於心,天天都在那個地方參究這個問題,所以機緣成熟的時候,見到豬的一股鮮血澎湧出來,大悲心、懺悔心,從內心湧出,觸使他一下子叫打破了鐵桶,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所以他才能夠說得出菩薩與羅剎不隔一條線,這樣深刻的話能夠從他心地中流露出來。
所以參禪這一法它具有普遍性,任何人都可以通過這個方法,找到一條生命的出路,找到一條真正歸家的路。我們每一個眾生,就像漂流在外的遊子一樣,就像海上的一葉扁舟一樣,找不到自己的家,找不到一個避風港。佛陀給我們指明了一條路,歷代祖師給我們指明了一條路,給了我們一個方法,讓我們就在當時、當地、當下解決問題。不要枉費勞心,不要多走冤枉路,當下就開悟,當下就解決問題,這是活的痛快。
講到這裡,我想我們究竟怎樣來用這功夫,就要好好的把一個“誰”字,或者說“是誰”堅持不懈,把它用之於心,使它真正產生疑情,所謂大疑則大悟,小疑則小悟,不疑則不悟。這個疑,不是疑這個方法,是疑我們自己。自己有這個問題,自己有這個疑團,自己想要解決這個問題,所以才日疑夜疑,行也疑住也疑。行路時看這個行路的是誰,站立時看這個站立的是誰,坐下來看坐的是誰,躺下來看睡的是誰,歡喜的時候看歡喜的是誰,煩惱的時候看在煩惱的是誰。每時每刻不要空過,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機會。一定要使這個疑情不斷,疑情斷了,馬上又提起,妄想起來了,就在妄想起處疑;煩惱起來了,就在煩惱起處去疑;放逸了,就在放逸的地方去疑。疑來疑去,疑到山窮水盡,你自然得個轉身之時。
所以念佛是誰,不一定非要按照這個話頭,死板板的去唸它,就在“是誰”或者在“誰”字上用功夫。怎麼用功夫呢?不是去唸是誰,而是去參。念沒有力度,參才有力度。參是就是追究,那麼追究是不是妄想呢?也可以說是,以妄制妄,以毒攻毒,以奇制奇,才能夠把妄想的根真正拔除。
我們坐在這裡把話頭提起,不要緊追,追了太緊了容易上火,也不要不提。如果說不提,他就容易昏沉,就是有節奏的隨著自己的呼吸自己去體會。覺得怎樣的提,更能夠使心安定下來,怎樣的提,才能使我們的氣息比較順暢。在用功夫的時候,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呼吸,使所參話頭和呼吸協調起來。如果同呼吸不協調,心裡就容易煩,甚至會上火,最後弄得坐不下去了。所以一方面注意呼吸的均勻,一方面又不要忘記了本參的話頭。既要調心又要調息。調心是要照顧話頭,調息就是要使呼吸順暢,不能擁塞,呼吸一擁塞了,慢慢我們就會頭腦發漲,心煩意亂就會坐不下去。
在打坐的時候,因為我們在空調底下,嚴格來說長久在空調下打坐不是很適合。因為每個人的體質不同,每個人對空調的感覺溫度不同。所以長久地在空調下打坐,或者說集體地在空調下打坐,它不是一個很好的方法。要是一個人在空調下打坐,他可以自己控制空調的溫度。集體在空調下打坐它不能夠控制,救得了張三救不了李四,所以他只能夠是一個溫度。如果說一個人在獨修,在新加坡這個地方,一早一晚,而且還要在自然溫度下修禪,對身體不會有損害。所以一方面要注意調心、調息,也要注意外在的環境。外在的環境,在我們這個熱帶地方,溫度很重要,太熱了坐不下去,心裡很難安靜得了。突然走到空調底下,因為當人靜下來以後,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,那麼這個比較低的溫度吸取過來,很容易引起各種各樣的毛病。所以說修行要有一個比較健康的身體,修行也要趁年輕的時候,年紀大了氣力跟不上,氣血跟不上,體質跟不上。所以說“莫到老來方學道,修行要趁少年時。”希望大家一起共同努力,真正在這七天當中在修行上,見一個分曉、上一個台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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